成为缓冲地带:“世界工厂”的艺术家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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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莞手机配件厂的“90后”工人(摄影:钟刚)

自东莞出发,驱车前往珠三角各个城市耗时都不超过两个小时,凭借着优越便利的地理位置和发达的加工制造业,东莞得以在改革开放的进程中,一跃成为广东经济的前列城市。但这座城市的文化,似乎始终处在广州、香港等中心城市的“下游”,难以脱离传统区域经济文化的框架。借着大湾区概念的提出,我们能不能换个角度看东莞?

东莞是珠三角一线城市的缓冲地带,在拥有了一线城市的生活便利的同时,又保有舒适的生活空间。这种城市的定位,和“燕岭青年艺术家驻地计划”的出发点不谋而同——他们做驻地计划的出发点,不是通过驻地,对职业艺术家的已成型的工作视角产生新的激发,而是希望建立一个“平台”,在艺术毕业生走向社会的中间,建立一道缓冲的防线,让他们独立摸索面对职业生涯时的方法和态度。

该计划一年招募四期,每期驻地两个月。燕岭园为驻地艺术家提供了一栋建于1980年代的两层住所和独立工作室,并为艺术家在东莞的调研和创作给予支持,同时提供两个月最高税前人民币2万元的驻地补贴。8月3日,“燕岭青年艺术家驻地计划”首次开放日在东莞燕岭园举行,作为首批驻地艺术家,生活和工作在广东阳江的艺术家黄成介绍了他在驻地期间的中期成果。

在首期驻地计划进行期间,《打边炉》专访了“燕岭青年艺术家驻地计划”的发起人及燕岭文化传播总监吴玉雯。依照惯例,问题隐去,发表前经过受访人审校。

受访:吴玉雯

采访:黄紫枫

摄影:王若男

 

1、 “燕岭青年艺术家驻地计划”的诞生,和燕岭园特殊的发展历史有一定的关系,这也是驻地计划发起的背景。

燕岭园位于东莞市石排镇,1979年,它最初是作为自学成才大学的校址,1983年改建为“燕岭宾馆酒楼部”,1985年至1986年年间建立燕岭宾馆旅业部(住房部),直到1997年完全停止营业。作为中国第一批中外合资的宾馆,燕岭宾馆无论是在消费水平还是消费潮流上都走在了那个时代的前沿。即便是它停业之后,作为“锦辉侨联会馆”,号召了一批侨胞回到东莞发展经济,也积极推动了中国的慈善事业,是积极务实的先行者。

让我们感念的是这个场所在过去的三四十年间,都在以不同的形态应对不同的历史转折。那么,当我们着手来做燕岭园的活化和发展时,它自身的生命轨迹能不能延续这种精神和影响。我们在做“燕岭青年艺术家驻地计划”时,一开始就没有把规划刻意强加在它身上,而是在反思时代发展变迁的前提下,让它以一个恰如其分的角色,在社会的行进当中发挥一些推动力。

我们也在思考燕岭园在当下可以发挥什么样的作用?燕岭园自2013年筹备以来,直到去年才逐渐开放,这五六年间我们一直在做内外的完善,先打好一个基础,再慢慢沉淀。我们一方面重新审视园区的硬件需要,活化燕岭宾馆的遗留建筑物,保留、呼应建筑区域原本功能的同时,节制历史包袱和过度情绪化的渲染,让硬件能够更好地配合燕岭园的工作。另一方面,我们也在扎实自己的团队,让园区各面向事务的执行落实在个人身上,更加专业,也更加集中。

做文化艺术的事业是需要时间的,不可能今天做,明天就即时收效,我们以十五年到二十年为一个计划的周期,带着这样长远的眼光把这件事情扎扎实实做下来。“燕岭青年艺术家驻地计划”是我们这个发展计划的开端,慢慢做,按照专业的路径去做,是这个驻地计划的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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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莞“燕岭青年艺术家驻地计划”发起人、

燕岭文化传播总监吴玉雯

2、 为什么会将艺术家驻地计划锁定在“年轻”二字上,因为年轻,是一个人从校园到社会之间的过渡期,迈向人生另一阶段这步走向甚至会决定他的一生。但对于年轻人来说,当前的这个艺术生态是不是真的就那么好呢?

对于一部分艺术院校的毕业生,艺术或许只是他们为了通过高考懵懂的选择,也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可是一旦当他们毕业进入社会,就要迅速面临在职业化的行业挤压中生存、甚至被迫转行的残酷现实。这里存在着太多的不对等,交流平台不透明,双方信息不对称,都阻碍了年轻人走向更开阔的舞台。所以我们在”燕岭青年艺术家驻地计划”当中,特别关注处在这个阶段的艺术工作者,希望为他们提供一些平台,当然,前面说到的“年轻”,不是对具体年龄的框限,它是一个阶段和一种状态的描述。

我们做“燕岭青年艺术家驻地计划”,就是希望为年轻人提供一个“缓冲地带”,让他们在地方社会的语境,展开独立的实践以及自主创作。

我们作为驻地计划的组织者,会为驻地艺术家提供服务和支持,不会干预他们在驻地期间的创作;另一方面是我们还希望以艺术为载体,给粤港澳大湾区内外的年轻人以及和全球艺术网络之间建立一个沟通渠道,互通有无,增进了解,慢慢缩小文化上的隔阂。年轻人是一个地方发展的未来,他们对这个世界的理解,决定了这个地方和这个世界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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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岭园旧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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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岭园新貌

3、 东莞过去一直被认为是“世界工厂”,是一个制造业基地,但很多人可能不会意识到东莞其实也是粤港澳大湾区快速城市化和全球化的一个“缓冲地带”,它位处广深中间,几乎享受着和其他一线城市同等的生活选择,生活压力也相对较小,加上先进的制造业为基础,东莞在艺术的制作与完成上享有很多的便利。如果说大湾区是珠三角的升级版,那么在一个地区整体化的视角下,东莞的节奏、资源、生长性都会是对既有地区形态的一个补充。

“燕岭青年艺术家驻地计划”是一个向全球开放的驻地计划,但我们会注重大湾区艺术工作者的加入,也非常欢迎越来越多希望了解大湾区的艺术家参与进来。我们希望他们从各自丰富的经历背景出发,通过驻地调研和创作,沉积和汇聚一些我们理解地方和理解艺术的新维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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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地艺术家的住所

4、 对于如何驻地,如何让艺术家在燕岭园,在石排,在东莞的短期工作和生活,能够推动新的思考和创作,我们能做的,就是将我们所理解的东莞,我们所经历的东莞故事,开放性地展现给驻地艺术家。

他们在这个面对现实的工作中,产生新的体验和积淀,在更开阔的环境中,去审视自己过去的观点和创作。我们所想象的驻地“成果”,未必局限于一个展览,或者一件作品,我们希望通过驻地计划持续的工作,给这个地方的文化形态提供一种思维拓展的可能,为地方艺术生态提供一些有机的补给。

在做驻地计划的过程中,我脑海中经常会闪现这1990年代香港电影的黄金年代,虽然当时的香港电影讲述的大多是香港这座城市中的寻常故事,但仔细去看,会发现故事背后仍是以广府文化为基础和底子,并且作品完成之后,面对的最大消费群体,不只是香港本地人,而是千千万万的内地观众。

香港电影背后的这种文化连接,让我联系到艺术在大湾区发展的可能性,“燕岭青年艺术家驻地计划”是否能够成为一个桥梁,让湾区内的艺术家在更开阔的视野当中工作,保有独立思考的同时,也能够在开放的对话机制中,在全球化和地区融合的背景下激发出更大的可能性。

 

5、 我们拿出燕岭宾馆的旧址作为的驻地工作室,艺术家驻地期间住在“锦辉侨联会馆”的旧园子里,可以切身感受到整个园区的时空感,人和空间的连接,历史和当下的交融,日常性和仪式感在其中的混合,这些都能给驻地艺术家带来别样的体验。

在驻地计划进行中,我们也会记录下驻地艺术家的工作和生活的过程。对行动的记录,在行动过程当中的思考,或许是整个”燕岭青年艺术家驻地计划”中非常重要的“资产”,我们更希望能够和艺术家这个群体之间形成一种紧密的工作关系,共同参与到一个地方的历史挖掘和未来想象当中。

 

* 文章出自燕岭青年艺术家驻地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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